【喻黃】問梅‧第一章 主人與忠犬(二)
02.
「所以，他就这样三更半夜出现在这里？」大清早，黄少天拉着睡眼惺忪的郑轩一同在喻文州的店里吃早饭。桌上摆着的是再平常不过的流沙包配豆浆，两样都热腾腾的冒着热气，勾人食欲，但此时却没人有心情去细细品味。望着静静地待在桌子边的黑影，黄少天面色有点不好，一旁的郑轩也是一脸的愁容。黑影站在一边，身上的黑色就像是有自己的意识般翻滚搅动着。看上去黏糊糊的，似乎在下一秒就会维持不住形体彻底崩散、溢流。不管是哪个人，看到这个画面应该都不会有多少食欲。免强维持着一个粗糙的人形，已经糊成一团而看不出五官与表情的脸向着围坐在桌边三人。透过动作，没有双眼的脸正对着他们，竟硬是凭空生出几分眼巴巴的可怜意味。
「…」喝了一口豆浆，心理素质过硬，这会儿已经调适过来的黄少天眼疾手快的抢了郑轩手上的流沙包，一把塞进嘴里。郑轩却是浑然味觉，依旧只是瞪着那团黑影发楞。
「那啥，既然遇到了就遇到了呗，指不定他只是迷路或是刚好路过而已，让他在那儿待一会儿，搞不好自己觉着无聊还是肚子饿就会自走了，对了这玩意儿吃东西吗？」剥了一半流沙包，在黑影前面挥了挥。香甜的内馅立刻就露了出来，在空气中散溢着诱人的气味，勾的人口水直流。
「应该不能吧，毕竟他好像已经…」句尾被含混而过，但是在场的人都明白所以倒也不会强迫人一定要讲明。
「他确实已经死了，不过他自己好像还不知道，记忆也很混乱。我昨天捡到他时，连话都不太会说，也不知道是有什么心愿未了。」蓝雨是妖怪的聚居地，要不是有什么特殊机缘巧遇，又或是像黄少天这种有人特意引入。它自己也会主动吸引一些拥有强大执念，或是有什么心愿未了的的灵魂。这个小孩明显是属于后者，被蓝雨充沛的灵力吸引而来，对尘世还有留恋的死灵。
「这样啊！真可惜，欸我说你，生前吃过这玩意儿没有。我跟你说阿，流沙包挺好吃的要是没吃过你可就真的亏大了。」漫不经心地说着，黄少天收回了自己拿着包子的那只手，将食物一口吞进肚子理。顺势伸出手，想要拍拍这个影子的头。这么做完全是下意识的动作，因为虽然模糊但是黑影并竟也还是具备了人形，身高又不高像是一个小孩似的，让人下意识就把他当成了一个孩子。黄少天没有多想，却在处碰到对方的一瞬间猛然一顿。一股冰冷之感从两人接触的地方传来，逐渐蔓延至整个身体。身体好似不是自己的一般不听使唤，他僵着身体，想抽回手，却又僵硬的动弹不得。
黑暗无声无息的像他袭来，飞快的包裹住他，不让他有任何机会挣脱。黄少天闭上眼睛，身体一阵一阵的发冷。他听见河水流动的声音，鼻尖闻到了柏油路上刚下过雨的种特殊气味，很喘很重，但他却没办法停下来休息，难以言喻的担心占满了整个胸腔。在哪里？到底在哪里？他只是想偷偷出来找约翰而已，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好湿，好冷，明明身体极为疲乏，但他却依旧不敢停下来休息。他甚至可以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强而有力咚咚咚跳的飞快的心跳声。以及那阵从自己身体内传出的，宛若一只破风箱随时会停止的喘气声。快点！有什么正在催促他。再不快点就找不到了，再不抓紧时间他自己也会…！
汪汪汪！意识逐渐模糊，在遥远的地方，似乎传来了微弱的狗叫…。
「…少…少天！」听见自己的名字，黄少天猛然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回过神来，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背后已被冷汗浸透。两双眼睛正在担心的望着他。
「…」一时间说不出话来，黄少天只能低着头看着自己的右手，刚刚就他是用这只手去碰那个影子的，那感觉黄少天很难形容，有点像是全身的血液都从这儿流出去了一般。喻文州正握着他的另一只手，不知是对比还是纯粹错觉，黄少天有一瞬间觉得似乎有股暖流从被喻文州握住的那只手流了进来。此时正一点一滴的温暖着他被冷汗给浸透的身体，协助他将体内那种不舒服的感觉给排掉。
「那个…」
「那是死灵，在还是儿童的时候就已经死去的灵魂。看这个样子应该是已经死了有一小段时间了，不过怨念倒是不明显，所以应该不是含怨而死。只是不知道有什么原因，对这个世界还存有留恋不肯走。时间长了之后才变成这个样子，不过好像是因为死了太久，所以记忆也有些混乱了。我昨晚试探过，似乎不会说话，也什么都想不起来，怎么问都没有回应。不过他好像对狗叫声有点反应。」在黄少天开口询问之前，喻文州先一步预设了他的问题，直接开口回答他。
「…」黄少天闭上了嘴，转头去看那个黑影。
「！！！队长队长队长！那玩意儿的脸出现了！！！」这一转头不打紧，入眼的景象硬生生的将黄少天给吓了一跳。只见几分钟前才黏稠的只能免强看出轮廓的黑影，此时竟然越发的清晰起来。原本黑糊糊的脸也逐渐浮现出五官，整个影子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朝着一个正常的小孩形象迈进。
「…找…约翰…」微弱的声音在略为拥挤的杂货店中响起，所有人都沉默了。
「这…似乎是吸收了活人的生气，所以恢复意识了？」看着此时连衣物都越发清晰的孩子，喻文州也难的的呆了一下，语气中罕见的带上了一丝不确定。
理论上来说，纯粹的肢体接触确实是有可能被一些东西吸走体内的生气，但问题是就算是那样，能够吸收到的量也很微弱。更别提黄少天也不过才碰了那么一下而已，前前后后连30秒都不到，怎么可能就产生出这样的效果？
看着前方的死灵，现在除了脚下没有影子，身形在阳光下还有些透明之外，已经活脱脱是个五六岁的小男孩样子了。
「找…约翰…约翰…翰…在那…？」纵然外表已经恢复，但是记忆却似乎依旧是不全的。只见小男孩彷佛没有发现自己的身体变化般，依旧喃喃自语着，不断重复着那几个字，眼神看上去有些恍惚。
「你是要找一个叫做约翰的人吗？」很快的调适过来，黄少天干脆顺水推舟，就这样顺着对方的字句开口询问。顺便又偷偷地再度伸出右手，在其余两人还来不及阻止的情况下，主动的又拍了一下小孩的头。
「少天！」「黄少！」
「唉！我就是想加快点进程！你看那啥，刚碰了那一下对我好像也没啥影响。既然都已经碰过一下了，那就再加点进度，让他赶快想起来。该干啥干啥去不是很好吗？不然一直就这么把人放在这里也不是个办法嘛！队长这还要做生意呢！」
没啥影响个鬼！郑轩努力压下涌到嘴边的吐槽。因为没有镜子，所以黄少天并不真正知道眼前的两人皱眉的原因，只当他们是因为自己的鲁莽与突然。但如果此时的他眼前有一面，那他也就能清楚的看见自己迅速苍白下去的脸色了。
「不是…」出乎众人意料的，刚刚还在喃喃自语，意识混乱的小男孩这次竟然真的回答了。证明黄少天的做法真的有效！
但还是不可取！终归是多年好友，郑轩深知黄少天的秉性，在黄少天得意地朝他看过来之前，先狠狠送了一记眼刀给对方。有这样的朋友，还真是压力山大。郑轩在内心无声的叹息着。
「就算这样也太危险了少天！」喻文州看着黄少天，眼中是满满的不赞同以及些微的责怪。
「哎呀，没关系的队长，反正量又不多，人的生气也很快就能再生不是吗？今天的晚饭吃丰盛一些，早点睡。明天一早起来指不定就补回来了…当然是先抢完BOSS再去睡，我今天还跟老叶约好了要PK来着呢，可不能忘了…」
「今晚你吃饱饭就给我立刻去睡，不准打荣耀！」此时的喻文州语气是难得的强硬。
「握曹，这不能啊！我去睡了那BOSS要怎么办？」
「我替你。」郑轩接过话头，毫无压力的出卖朋友。
「靠靠靠！你滚！老子是剑客，你是神枪手，这能一样吗？我说！战术是队长老早就订好的！不要增加队长的负担！」
「我改战术。你去睡。」喻文州一锤定音。接着就直接转过头去，蹲下身接着询问看着眼前景象一脸茫然的死灵。看上去全无半分商量的余地。
「放心吧，黄少，我会负责把BOSS给抢过来的！」郑轩拍着黄少天的肩膀大笑，后者此时正气的哇哇乱叫。那语速此时更是惊人，简直像是用倒的，叽哩呱啦，却还字字分明，完全不带内容重复的。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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