壁虎

后羿射日(君梅)

這次是真.冷CP

由中秋文的廢稿補全,作者也不知道為什麼最後會變得這麼長。

可能有點OOC

之前還沒看原文在聽別人幫我劇透的時候,就覺得這兩個有點曖昧。直到看完原文,這個印象還是沒扭過來。

有點心疼君吾是真的,過去經歷虐的跟憐憐有的一拚。但是憐憐有花花一直陪著無條件支持,君吾沒有QAQ。




不管事后回想多少遍,梅念卿依旧觉得那次自己真的很无辜。

对了,当时他还不叫梅念卿。

明明那日出门前,他还查看过班表的,当天被安排的值日者,确实是他无误。尽管昨天通霄打牌的疲惫让他其实非常想要直接转身回去睡觉,但是秉持着身为大哥应该给底下的弟弟们以身作则的责任感,不管有多想睡,他最后还是老老实实地出门,去值班了。

之后,底下的弟弟们顽皮,偷偷跟在他身后,一起出来玩,那也不是他能控制的啊!天地明鉴,当他第一时间发现那群小浑蛋的时候,他可是很努力地想将他们赶回去的。

结果还没等他抓到那群一见他回头,立刻就四散跑给他追的熊孩子,他竟忽地听见一声尖叫。

凄厉的惨叫以及重物坠地的声音,搭着一声极其细微,几乎要听不见的弓弦声。他眼前一闪,身上传来一阵锥心的刺痛。低头映入眼帘的,竟是一根连着尾羽,兀自颤动着的箭杆。

疼痛与失血令他眼前一阵阵的发黑,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失去平衡,无力的向下坠去。

梅念卿重重的摔到地面上,虽然因为受伤所以已经减缓许多,但是长年围绕在他周身的亮光与高热,依然将附近烧了个焦黑。原先平坦的地面被砸出一个大坑,他静静地躺在坑底,内心后悔今日出门前竟是忘了先翻翻黄历。早知自己今日运势大凶,他说什么也要找个人换班!

膝盖中箭的梅念卿静静地躺在坑底,一面想着接下来该如何一面累积力气。忽然一阵熟悉的颤栗爬上他的背脊,脑海中警铃大作。他吓了一跳,整只鸟直接从坑底蹦起,猛的化作人形。

翅膀在坠落的时候不慎摔伤了,暂时飞不起来,他一把折断膝上的箭矢,也顾不得箭头还留在体内,拖着带伤的脚,一瘸一拐的就往不远处的林子奔去。不多时,另一头的小溪中竟是哗啦一声,钻出了一头有些像是狸的奇怪动物。

也不管身上的毛还湿漉漉的滴着水,那東西直接快步跑到方才梅念卿躺过的大坑边。因为梅念卿才剛受了伤,坑底还留了一些血没有干透。四足兽低下了自己那顆长满了白毛的头部,仔细闻嗅着地上血迹,口中發出像水车运转般榴榴的怪叫聲。似乎不解为何明明味道还这么浓,但是猎物却偏偏不见踪影。

那似犬又似狸的野兽不死心,还在附近搜寻了一番,甚至连附近的小树林都没放过。但是最終还是什么都没找着,这才不甘心的榴榴叫着,远去了。

林子里,躲在树上的梅念卿已经紧张的心都要从嗓子眼跳出来了。活了这么久,他总算知道,何谓祸不单行。外出当值,无缘无故被射也就算了,竟是还让他遇到了一只有食日之能的天狗,还让不让鳥活了!

好不容易,天狗走了。梅念卿心底一松,一时之间忘了脚上有伤,爬下树时,脚底一滑,直接就从树上摔了下来。

为了躲避天狗,梅念卿挑的是一颗十几仗高的参天巨木。因着方才中箭落地时不慎砸伤了翅膀,所以梅念卿这才选择以人身攀爬,却不想竟然出了这等意外。

「我命休矣!」看着地面上嶙峋分布的怪石正往他飞速接近,梅念卿满脑子都是这四个字。想他堂堂一只金乌,竟落得坠地而亡的下场,那画面连他自己都不忍看,索性闭上眼睛逃避现实。

 

君吾是在一处偏僻的密林里遇见梅念卿的,与梅念卿一样,那时候的他也不叫君吾,还是只是个凡人太子。

当时他只见一个人正躺在地上,满身鲜血似乎受伤颇重。尤其是额角,好像是被什么砸破了般,鲜血直流。那场面饶是他也吓了一跳,赶忙请人去找大夫来帮忙。

「太子殿下不用担心,这人的伤只是看着严重了些,其实并无大碍。」几人七手八脚地替病人洗净了伤口,经过老医生的检查,最后只得出这么一个结论。

「此人会昏迷应该是因为受了惊吓,再加上失血过多,身子撑不住了才会如此。」

太子挥挥手,叫人赏了老太医,又传了命令,暂时将那人安置在皇宫偏殿。

梅念卿一醒来就见头顶金光闪闪,虽然某些地方的处理技术略逊天界一筹,但也是雕梁画栋的,精美程度甚至不输给一些仙宫。一看便知是好人家的屋顶,指不定还是个天潢贵冑。正想着,外头就走进来一少年。

少年声得眉清目秀很是俊美,身上的衣着也很是华贵,眉宇间自信开朗的神色,使其整个人有种浑然天成的气势。就好像他整个人都在发光一般,将周围的人都照耀的黯然失色。身为一只执掌太阳,真的会发光的金乌,就连梅念卿在初次见到人的时候,也忍不住这么想。

这里必定是帝王之家,只有这种人家才能养出有如此气势的人。

事实证明,梅念卿猜得不错。这里确实是帝王之家,救了他的人则是当朝的太子殿下。

「在下…」他犹豫了一下,「在下梅念卿,谢殿下相救。以后若有帮得上忙的地方,必当以泉涌相报。」身在人间,此时外表形象亦是人類,梅念卿非常清楚入境随俗的道理。就算身为神兽,梅念卿当下也没什么顾忌,只当自己是一个寻常人一样,就想向眼前的太子行礼。

「不必,举手之劳罢了。」眼见梅念卿就要起身,对方一个箭步向前来到床边,一把按住梅念卿。

「你还有伤在身,不可妄动。我再帮你请太医过来看看吧。」因着身分特殊,凡间的药石对他实在没什么效果,梅念卿刚想拒绝,对方却已经先一步叫人了。

话在嘴边转了一圈,终究没有说出口。

 

或许是因为贵为太子,平时身边也没什年龄相近的朋友。梅念卿化成的人形看着也不比太子本人大几岁,又是个随和的人,是以太子对梅念卿还挺感兴趣的。毕竟是救命恩人,太子个性也还不错,虽贵为太子可平常也丝毫不摆太子的架子,所以梅念卿也挺喜欢和这少年太子聊天。

身为负日金乌,就算平常身在高空无法细看,他不值班的时候除了打牌,有时也会跟友人下凡游玩。比起大部分壽命短暫的人类,近千歲的梅念卿也算是见识多广了,知晓很多各地的奇风异俗。偶尔兴致来了,梅念卿也会跟君吾谈起天界上的事,就权当神话聊聊了。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梅念卿身上的伤已经回复到不妨碍他日常活动的地步了。虽然身在皇宫,用的已是上好的药物,可毕竟还是凡间的药,能做到这种程度,梅念卿已经很惊讶了。

摸了摸外表看着虽然已经好全,但其实还是有些隐隐作疼的膝盖,梅念卿叹了一口气。看来要回天上暂时是不可能了。别看伤的是膝盖,似乎与飞行的关连不大,梅念卿隐约感觉到伤口里似乎有什么,将他体内运行的力量生生的给限制住了。

力量不是很大,梅念卿其实也不是真的完全飞不起来了,只是他眼下已经掉到了凡间,要重新回天庭上着实还要费一般功夫,穿越一层屏障。人们说仙凡有别,当中「别」的标准指的就是这一层隔开两界的屏障,并非无法破开,只是要费些力。对一般仙人来说很容易,对一些凡人来说,只要努力些也不算难,只是眼下顶着这样的身体,他是绝对冲不过去的。还不如等着人来接他回去呢!

而且说实在的,梅念卿也觉得天庭挺无聊,并不急着回去。虽说他是负日金乌,太阳要有他才能升起,但他不是还有九个弟弟嘛!总不会那天全被杀光了,从他那天掉下来到现在,每天一样也都还有日升日落就证明了这点。想通这个是实,梅念卿心安理得的翘班。

不过说到这个,梅念卿也很疑惑,仙凡两界有屏障,为的就是不让两界一不小心就互相影响,那当日的箭矢又是如何穿越屏障射中他的呢?

梅念卿的伤势好的挺快的,只是好不容易有个可以谈心的人,太子舍不得他,帝王皇后见儿子如此,而那梅念卿又是个有才学的人。索性封了梅念卿一个国师,把人给留了下来。

太子知道了这事后还满高兴的,平常闲下来没事的时候就喜欢去找梅念卿,二人相伴着着实过了一段平静的岁月。

 

前些时候,距离此地几里远的地方,火山爆发了。虽然因为相距遥远,火山熔岩并未直接波及到他门国家境内。可躲的过岩浆,却躲不过火山灰。大量的火山灰,在空中飞扬,遮天蔽日。许多人开始染病,死去的尸体没有及时处理在路边腐烂,又引发了瘟疫,紧接着又是蝗灾。屋漏偏逢连夜雨也不过如此。

那一阵子,就连梅念卿也忙的焦头烂额的。天天伴在太子身边,与他一同处理这些灾情。过度的忙碌,让他们都不知不觉忽略一些小事。也不知是谁先开头的,说这一切都是因为太子几年前的那场射日举动,触犯了天威,神这才降下灾难。

宫中一片焦头烂额,甚至连一些往日同梅念卿一起负责服侍太子的近侍都开始传出一些负面的流言蜚语。

「你也觉得是因为我的举动而遭天谴的吗?」面对太子的质问,梅念卿说不出话来,只能无言地摇摇头。

没有人能比梅念卿在这方面更有权威,天谴什么的,纯属扯淡。金乌的职责是照耀凡间万物,与天神基本无关,天上的神才不会这么闲,为了一件对自己没有影响的事降罪人类。就算真有那么闲的神官,也不会等到事发五年后的今天才行动。比起天谴,梅念卿更怀疑是有人想要针对太子。

「你走不走?」看着眼前人脸上的表情,梅念卿忽然觉得什么都不重要了。就算他以后很可能必须要回天界,他也愿意陪这人走完这一程。

「殿下,我不会走的。」隐隐约约的,他看见眼前的人在听完他这句话后,似乎是笑了。

相较于凡人,活了很长一段岁月的梅念卿心智自然坚定许多,他确实没有离开,也没想过要离开。

直到某天梅念卿不小心进了太子的兵器库为止。

看着墙上那套弓箭,梅念卿只觉得浑身发冷,右膝隐隐作痛。整个感觉,竟是比当初遇到天狗好不了多少。不,或许还要更严重些。

墙上的弓箭似有所感一般,在无人碰触的情况下,嗡嗡鸣动了起来。腿上的暗伤传来剧烈的疼痛,让梅念卿几乎站不稳,险些跪到地上。他内心冰凉,身体止不住地颤抖,明明想走,身体却是不听使唤。一时之间竟是僵再了原地,完全无法动弹。

「怎么?」门口忽然传来的声音,吓的梅念卿几乎跳起来。回过头去,就见太子人正站在门口,也不知他已经在那儿站多久了。

「不…我…你…」梅念卿几乎说不出话来。对方的视线在他身上绕了一圈,最后落在他的脚边。那里躺着一张文书,原本是梅念卿要拿来调查的资料之一。上面写着外面流言的最新版本:「太子殿下丧心病狂,准备拿活人祭天,以平天怒。」他想调查一下流言的出处,知道究竟是谁在针对太子。

太子走进梅念卿,将那张薄薄的字条捡起,状似随意的扫了一眼上面的内容,笑了一下。

「这叫极乐弓,很漂亮对吧,据说还是一见上古神兵器呢。」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太子略过了梅念卿脸上那极度不自然的神情。也不提字条的事,直接走过去,一个伸手就将那张挂在墙上的弓,连带着旁边一袋镶着红色羽毛的白色箭矢也拿了下来。

「前些日子,我就是用这副弓箭将天空中作乱的太阳给射下来的。」他说的很轻巧,但是在梅念卿耳中听起来却如雷响一般。

是他…真的是他…。

以兵器来说,这张弓制作的极为精致漂亮,红色的弓身颜色晶莹,质地非木非石,看着那光泽倒似玉一般剔透。弓背上刻着三个古体字。身为一只拥有神格,几乎与天地同寿的金乌,梅念卿自然看得懂上面写的「极乐弓」三字。 

太子随手弹了一下弓弦,轻轻的一声,听在梅念卿耳中却恍若轰鸣。梅念卿几乎完全无法思考,也来不及想对方为何会突然提起这件事的原因,其实从看到这副弓箭开始,他连对方具体到底说了什么都有点听不下了。

神弓查觉到了他的存在,与留在他体内的箭矢产生了共鸣,将他认做敌人,朝着无辜的梅念卿释放属于武器的煞气。那效果堪比直接被人拿弓箭指着威胁!梅念卿险些被压得喘不过气来,当下转身就跑,也不顾有人在他身后的喊声,直接冲出了王宫。出了宫以后,也只是随意选了一个方向就没命地狂奔,甚至连神力都用上了一点。配着脸上那慌张的神色,颇有些慌不择路的意思。

他只想离那把弓、那些箭还有太子本人远一些。

是的,身为被射伤的那方,梅念卿对对方不可能没有阴影。原本两人相处的时候,也不是没有一起修习过武术,梅念卿也见过太子射箭的姿态,只是他一直不敢相信也不愿相信。直到今日再度见到那柄凶器,他才终于无法再欺骗自己。

就是太子拿弓箭把他射下来的没错!那人是射杀了他许多同族的凶手!

好吧,其实那也不完全算是他的错。梅念卿奔到郊区,眼见四周人烟稀少,干脆原地化了真身,一只通体漆黑的三足乌振翅飞去。直到飞到一座深山老林,也不知距离他原先待的王宫有几千里远,这才终于停下来。

毕竟那时是他弟弟们偷跑出来在先,以凡人的角度来看,那就是天上忽然同时出现了十个太阳。那温度与光芒,饶是梅念卿自己想想也觉得有点受不了,更别说平凡人类了。

会以为是什么妖孽,所以拿神器把他们射下来也情有可原。

刚刚会跑只是因为内心猜想才刚被坐实,又冷不防的被最害怕的武器给威胁,这才会慌乱逃走。现在好不容易冷静下来,理智才终于又回归大脑。

经过刚刚的近距离接触,梅念卿终于理解为何当初那簇箭矢可以那么轻易地就能穿越屏障射中他了。那根本就是神器之一!只是不晓得为什么会流落到凡间去,还刚好把他们拿来当靶子而已。原本就属于天界的东西,屏障自然不会拦他拦的那么厉害。

可理解归理解,心理上又是另一回事,总之梅念卿现在完全不想回到那座放有射过他的弓箭的王宫。

在外头悠晃了一阵,梅念卿忽然察觉不对,天空有些灰扑扑的。今天放假吗?怎么好像没有金乌来值班?脑海中隐约想起前一阵子,太子殿下还跟他提过,近日多阴天,空气也不好。不知那儿来的沙尘暴,遮天蔽日的连太阳都要找不到了,叫他没事少出去。

当时自己是怎么跟他说来着的?很像是叫他往东迁,说是卜卦效果,其实只是东边离金乌栖息地的东海扶桑比较近,如果是因为金乌偷懒,巡视抄近路,那也能比较容易照到而已。再者从风向来判断,那些风沙都是从北边吹来的,往东迁或多或少也能避开一些了。

只不过,如今看来,似乎不是风沙的问题。

梅念卿正想着,忽然感觉到一股熟悉的气息,就见一人从天上落下。虽是人形,但是身后逸着一堆捧花似的绒绒大尾暴露了他的身分。竟是西王母座前的九尾狐!

「天!真的是你!好久不见,天界现在到处都在传你死了,害我刚看到你的时候,还没敢认!」梅念卿翻了个白眼,目光溜到对方手上提着的那两个酒坛。这家伙绝对是又嘴馋,偷偷翘班,私自跑凡间来买酒了。身为一只金乌,平常除了轮班以外,梅念卿偶尔也会去西王母那儿帮忙,与这只同样侍奉在西王母面前的九尾天狐算是半个同事。两人挺熟的,熟到梅念卿完全知道这人是个什么秉性。

「既然你还活着,怎么还不回去?」对方显然也没有掩饰自己身分的意思,甫一落地,就走过来拉着梅念卿,那力道竟像是害怕梅念卿会再偷跑一样,抓的他微微生疼。

「回不去。」你以为我不想回去啊!面对昔日同僚,梅念卿不客气地朝人翻了个白眼。在他的示意下,对方这才发现他身上的暗伤。

「这是…铁鱼骨造成的?!玉帝在上!不是说当时是个凡人下手的吗?!凡人怎么会有这玩意儿?!」表面上,梅念卿的伤虽然好了,但其实箭头还是留在身体里,原本梅念卿也动过想要硬挖的念头。但是每回意动,那残箭就像是有所感一样,越往他的身体里钻。久了之后梅念卿也息了这心思,反正取出来了也不能回天界,只要它不做怪,不如双方和平共处来的省事些。

不得不说,以一个伤员来讲,这样的想法实在很消极,而且还很危险。也亏得梅念卿有神格,并非肉体凡身,这才没有出事。

「既然是铁鱼骨箭,那该不会极乐弓也在那人手里吧…不对!」眼见九尾狐像是忽然反应过来的模样,梅念卿心底生出一股不祥的预感。而通常,他这种预感,该死的都很准。果然下一刻,对方就急急地捉住他的手。

「唉,你回不去也没关系,我带你!天界出大事啦!」

「…说到这个,我正要问你,」梅念卿指着头顶上那灰扑扑的天空。「这是怎么一回事?」射日当天,梅念卿也在场。他很确定对方并没有把他们十个兄弟都射下来,毕竟十个太阳虽然很要命,但要是真的一个太阳都没有,那万物也无法生长了。

从这段相处的时间来看,那位太子心思敏捷,实在不像是会犯这种低及错误,一时脑热就把十个太阳全射下来的人。

「别提了。」说到这件事,九尾狐看上去也很无奈。却说,当日因为是金乌们私自结伴出门,违反天条在先。还被那凡人太子放箭射伤,当下各自四散奔逃。

「有没有当场毙命的我不清楚,但是像你这种负伤坠落的应该不少。」毕竟他们是具有神格的神兽,虽是拥有极乐弓这等神器,但依旧无法改变他的使用者是一界凡人的事实…至少现在还是凡人,要直接用此射杀他们还是略差了一筹。没见梅念卿仓促中还能避开要害,负伤落地后还能躲避天狗追击吗?

就是这弓箭造成的伤势难好了些,毕竟还是神器的。

内心正感叹着,九尾狐倒是先拉了梅念卿,匆匆赶回天庭。一进天庭立即就高声喊了人来,要帮梅念卿诊治。不管是九尾狐还是他都没发现,在梅念卿离开后,一个樵夫颤巍巍地从藏身的树木后走出来。

「妖怪啊!国师被妖怪带走了啊!」

 

虽说在凡间已经调养过了,但毕竟是凡俗草药,面对极乐弓、铁鱼骨箭这种神兵利器所伤,效果折扣了不少。外表看着没事,却是没有根治,又摊上梅念卿这个不拘小节的消极主儿。闻讯赶来的医官很遗憾地宣布,虽然性命无忧,但是铁鱼骨上寒气已经入体,烙下的病根无法拔除,梅念卿也无法再担任负日一职。

铁鱼是一种生在北溟的鱼,骨头又尖又硬,极为阴寒。也亏得梅念卿曾为司日金乌,身上的热力能够抵御体内残箭的寒气。换个人来,有这样一个箭头埋在体内这么长时间,恐怕早就寒气入体一命呜呼了。

可那一个箭头,却也把梅念卿体内的热源耗光了,外表看着光芒不减,但是却无法散发足够的热度照耀万物,自是无法再度担任太阳一职。

说到底还是延误治疗惹的祸,经过这么长时间,那箭头早已深埋在梅念卿体内,除非他拚着这条腿不要了,否则就算是天界神医,也无法将这支箭头取出来。

众人叹息,却也毫无办法,只得息了要梅念卿回来救场的心思。从白天上班转成晚上代半日班,其他时间就让梅念卿去从事心理治疗,力求尽快让还留在天界的最后一只健康金乌,开始工作。

自从被那位凡人太子来这么一下,眼睁睁看着所有哥哥在眼前相继中箭落地,身为么子的最后一只小金乌对凡间生出极大的心理阴影。前些时候在空中值班时,不经意见到那人正在各处巡视,恐怖的记忆袭上心头,当下说什么也不肯再去半空中职班,只肯在边缘绕绕,天天躲在家里附近摸鱼。

梅念卿跑到扶桑树上,将人从树洞里揪出来狠狠训了一顿,把弟弟弄的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也不知是失踪多时以为已经身亡的大哥忽然回来高兴地的喜极而泣,还是被人给骂哭的。

总之,经此一训,小金乌总算是开始认真工作了,众神也松了一口气。

以前有十只金乌,每只平均十天上工一次,今日只剩一只金乌,每天都要上班。工作强度不同以往,梅念卿也怕弟弟会过劳。索性跟天上神官们商议,每年选出一段间,减少白昼的长度,让弟弟可以早些回家休息。作为代价,他需要在晚上上班,补足地上生灵的照光时间。

众神没什么意见,提案顺利通过。梅念卿就此开启每月双休的大夜班生活,时间久了,梅念卿也知道到了地上凡人替他取了一个叫月亮的代称,以区别白日的太阳。

日子过得满平静的,偶尔梅念卿也会想到君吾。那位凡人天子不知道现在如何了呢?是继承了王位成为一代帝王,还是已经老死? 

当日他因为猛然看见伤了自己的兵器,慌慌张张不告而别,如今想来倒是挺失礼的,也有些遗憾。只是之后就立刻被带回天界,所以也没法去找人解释了,也不知太子殿下后来是怎么处理的。梅念卿想了想,只能推测对方应该又找了一个新国师替他的位置,别的也不知道。

经过反复回想,梅念卿总算明了,当初对方应该是误会了。他那时正在调查那些对太子不利的流言内容以及出处,自然知道太子本身也怀疑是有人暗中捣鬼。虽然知道那位原本开朗温和的太子竟然会拿弓箭私自处刑身边有嫌疑之人的时候,梅念卿不可否认的有些惊讶,但是仔细想想也还算可以理解。

天地明鉴!他真的不是因为这事情才离开的。但很显然,对方误会了。

为何这种倒霉的悲剧总降临在他身上呢?梅念卿一边吃花糕一面沉思。

罢了,反正再过个三五年,他也会主动离开的。毕竟身为神官,他不会变老,若是长期待在同一地,叫人看出异样来,怕是要被人当作妖怪了。

 

远方号角声响起,梅念卿心中一惊,连手上的牌都掉了。被他抓来陪着打牌的玉兔、金蟾还有老梧桐树精立刻像是解脱般一哄而散,打牌是不错的消遣,但前提是对手的牌技不能太烂。

梅念卿也不管他们,反正这局他也快输了,有事打岔刚好。更重要的是,这是从天庭方向传来的,是有人攻上天庭的讯号。

会是谁?天界和平了千百年,一时要梅念卿猜,他也猜不出来,只能匆匆赶到天庭去看看是怎么一回事。

才刚赶到南天门,一阵榴榴怪声夹杂着破空的声音。梅念卿心中一凛,飞身闪避,一簇箭矢飞来钉在他脚前。看着那白身红羽的箭矢,梅念卿心下一凉,有什么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但现实却由不得他多想。

远方,一只不知道是谁带上来的天狗正追着他弟弟四处乱跑,小金乌吓得魂飞魄散,抬头见到梅念卿就在不远处,下意识的就想向哥哥寻求庇护。

「回去!回去扶桑树那边!」梅念卿一把抓住被吓得化出真身,满场胡乱飞舞的弟弟,扔出南天门。

以前金乌们不值班的时候,就是栖息在一株东海的扶桑木上。此树生在东海中央,四面环海,傲然而立,又因为栖着金乌,四周温度颇高,包括神官在内,一般生物难以靠近。虽然天狗也会游水,但是向来只栖息于小溪,顶多溜到出海口摸点贝类来吃。但要他游过东海,去到扶桑树,若是没人帮助,梅念卿觉得可能性应该不大。

虽然身上负伤,虽然不再从事负日之职,可梅念卿终究还是一只金乌,更别提他还当着所有人的面,把原来那只金乌给放跑了!天狗看着此人甚为不甘,正待他发动攻击,却猛然听见一声呼哨。

这厢,梅念卿处理完弟弟,再抬头就见一人身着白色长衣,身边带着一只毛色斑斓的巨大天狗,充满白色的毛毛脸正猛看着他,面露贪婪之色不断滴口水。

梅念卿:「…」

迎着那道馋涎欲滴的目光,梅念卿觉着自己全身的羽毛都要炸起来了,他有点明白自己弟弟的感受了,沐浴在这种眼神之下,连他都有想化出真身,一飞了之的冲动。

与之前他还在掌管太阳时,出去值班还要驾车不同,如今他的月亮是一个单独辟出来的移动宫殿。当初是为了让他能够安心静养这才建造的,如今倒是能作为避难所派上用场,只要他下令封殿,月宫立时就能成为一个真.与世隔绝的宫殿,独立于天庭之外。出门逃难必备!

「你还想再逃离我吗?我亲爱的国师。」彷佛看穿了梅念卿心中所想,白衣人开口了,隔着一道面具,声音听上去闷闷的有点失真,却还是让梅念卿浑身一震。他终于知道稍早时看见这人的熟悉感是怎么回事了。

「太子殿下。」望着眼前那张半哭半笑的面具,梅念卿犹豫了一下,还是低下头,按着他在凡间当国师的时候,向对方下跪行了一礼。

 

前些时候,梅念卿就曾听过偷跑去凡间的同僚提过一事,说是有凡间帝王得了据说是吃了能生不老的灵丹。凡人想象力丰富,偶尔说说这些事不稀奇,传的声势浩大,好似真有其事的梅念卿也不是没听过。次数多了在仙界也不值得一提了。

只不过,这次却是真有不同。

「那玩意儿是真货。」将消息带来给他的九尾狐信誓旦旦地跟梅念卿保证,一面豪饮据说是他这次下凡从凡间带回来的桂花酒。

听着同僚怎么听见谣言,怎么心血来潮动用神力,隐身进入宫殿瞻仰传说中的神药,发现药不是水货的惊讶。以及更后面,被人察觉,以为是要偷药的歹人,拿兵器追杀的惊吓。梅念卿简直都想说一句自己这位老友了。

真是太无聊了。而且还要酒不要命!连逃命都不忘顺手摸几坛皇宫的酒水,一点都没顾念自己会不会因为负重跑不快,被人家抓去剥皮的问题。当初选拔时怎么就没挑给酒神杜康做近侍,反而被西王母选中了呢?!

「你当我不想啊!还不是王母喜欢我这尾巴,硬要点我服侍,我又推不掉么。」一面说着,一面还爱惜的摸摸自己身后那簇捧花似的雪白狐尾,另一边还有功夫把盖着皇家御用章纹的酒坛抱起来往嘴里灌!

当初听闻时只当一件小事听听就过,连那章纹都没有注意到底是哪国纹饰,如今答案道是揭晓了。只不过,他确实没料到此人得了长生,竟没有成仙,反而成魔了。

脑中转着万般思绪,耳边听到一阵衣料摩擦的声音。视野内冷不防出现素白的衣襬,不及多想,梅念卿竟是被人勾了下颔,强迫抬头。

「…」勾他的,是当是曾伤过他的那把极乐弓,弓身莹莹如玉,触手生寒。梅念卿对这玩意儿有点心理阴影,当下只觉得膝盖隐隐作疼,体内似乎有一股寒气,沿着右脚往上冒。

梅念卿脸色苍白,却依旧暗自咬牙保持沉默。依他对这位太子的了解,此时说什么都不适合,他也无话可说。毕竟当初是他爽约在先,说了不会走最后却还是走了,这点他无可辩驳。更别提在旁边还有一条围着他兴奋狂转,眼露凶光的天狗在,他实在也不能保证自己此时说话,会不会连声音都打颤,还不如不说。

 

出乎意料的,对方也什么都没说,好似这么做纯粹只是想要看清他的脸而已。

这场战争,是君吾胜利了。君吾是他的自称,跟以前的名字不太一样,但是梅念卿很清楚这人就是当初他曾经服侍过的那位太子殿下。反抗者全数被诛杀,如同凡间的改朝换代一班,天界几乎可以说是大换血。也不晓得君吾是从哪里找来这么多人填补空缺的,所有日常事务竟是一点都没有中断。要不是很多人看着着实眼生,梅念卿几乎都要错以为什么都没变。

梅念卿活下来了,当天君吾与他大眼瞪小眼的对视了好一段时间,最终也只是对旁人丢一句,「看好他,别让他跑了。」梅念卿完全不知道对方用意何在。

唯一的发现就是,君吾带上来这批下属都还挺忠心的。对方话音方落,立刻就有人冲上来把他给绑了拖走。全身都被搜了一遍不说,发现他是金乌还特意派了天狗来看守他。

就是君吾带上来的那只,梅念卿很怀疑这件事上,有多少是对方的授意。想着想着,还忽然就有一种出了趟远门,回来后发现小时候开朗的邻家弟弟忽然就变成腹黑大魔王的糟心感觉。

天天顶着外面那只天狗那馋涎欲滴的目光,梅念卿觉得自己已经要麻木了。最后,当他无聊到已经在考虑要不要把手伸出去挑衅天狗,造成血案,以吸引一下某人注意的时候。君吾传话来说要见他。

严格来说,与其说是囚禁,梅念卿觉得自己应该比较像是被软禁了,至少他在牢里的时候,除了四周环境看上去压抑了点,各项条件都还不错。过了这么久,梅念卿的精神也算还可以,没有因为门外的天狗就被吓的精神耗弱。

出现在梅念卿眼前的,是一个锦衣华服,一看便知已经坐上天界之首宝座的君吾。

「看来你这段时间过得还不错。」这是君吾见到梅念卿后的第一句话。

「还行。」梅念卿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

事实证明,不只他不知道要对着君吾说什么,就连君吾也不知道要对着他说什么。结束这场毫无意义的会面,梅念卿又被人客客气气的「请」回了牢里。不过似乎是感念他这段时间表现良好,至少门口的天狗已经被撤走了。梅念卿终于不必每晚都忍受那种宛如魔音传脑般的榴榴叫声了,久违的睡了一个不错的觉。

正当他觉得,除了无聊了些,自己都不动开始发胖外,这样的生活也没什么不好时。大事发生了。

看着被打晕的狱卒,以及眼前的玉兔和九尾狐,梅念卿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快快快,从南天门下去。一回到月宫立刻封殿,饶是那家伙也无可奈何的!」不得不说,这个提议很好,因为就连梅念卿也有这么想过。

其实梅念卿并不想逃,只是事到如今,要是他还死待在牢里不走,那就换眼前的两人危险了。毕竟有多年的交情,梅念卿到底不忍,反正他知道君吾绝对不会杀他。没有证据,他就是直觉性的这么认为。

就结果来看,逃亡计划大致上来说还是很顺利的。唯一的插曲只有在他們即将离开南天门的时候,不慎被君吾发现而且亲自带人追上来。

九尾狐与玉兔两个对这位攻破仙京,还杀了很多昔日同僚的新首领有很大面積的心理阴影。梅念卿也被吓得魂飞魄散,这么匆促君吾竟然还没忘了天狗!

君吾气的面色扭曲,天狗没了主人的管束,飞一样的扑向梅念卿。情急之下,梅念卿猛然化出真身。南天门霎时光芒万丈,出奇不意的效果足以瞬间使在场所有人致盲,三足金乌猛地抓起吓傻了的玉兔。另一边的九尾狐被光线刺激,又被空出来的第三支鸟爪踹了一脚,总算回过神来,奋力一跃,落到了被梅念卿提前召来的月球上。

「你又要再次离开吗?!」混乱间,梅念卿似乎听见君吾在大吼。可情况不容他多想,虽然从没想过要伤人,但他为了驱离朝他扑过来的天狗,是下了狠手的。

体内属于负日金乌的力量猛地爆发出来,南天门瞬间被光与热度淹没,尽管有所削弱,无法真正伤到神官,但还是让南天门某些地方因为温度过高而开始自燃。现场一片混乱,再不离开九尾狐、玉兔、甚至连月宫本身都会有危险。梅念卿果断的启动他设立在月宫中的法阵,整个月亮开始逐渐远离南天门以及整个天界。

「没关系,我可以一个人!我一个人我一个人…我早就料到了…变成这个样子,没人会留下来…我可以一人!我明白了!我从来都是一个人!我不需要别人!我不需要…!!!」似是自言自语又像是怒吼一样的宣言淹没在杂乱的噪音里,其中最响亮的竟是天狗的惨叫声,牠的毛皮着火了。

那一瞬间,梅念卿甚至有冲动想要回去。告诉那个少年天子,不是的!真的不是这样,所有的一切都是意外造成的。尽管某种程度上他算是受害者,但他也从没有想过要怨恨君吾。更别提后面那些穿凿附会的神罚,根本没这回事!神才没有这么闲。

对于这位太子的射日之举,天界唯一具体做出来的事,也只有要九尾狐多留意凡间,看看有没有幸存的金乌而已。至于后面自家弟弟躲懒的问题…那是个人行为,并非天罚。

冲动终究只是冲动,虽然想说的很多,但是梅念卿的理智足以压下这份冲动,现在回去只会让情变得更乱,甚至还会牵连友人乃至整个月宫。这点基本的认知,梅念卿还是有的。是以,他终究什么都没说,就这样离去了。

 

应友人的要求,梅念卿最终选了一座生机盎然的山林,将九尾狐给放了下去。用本人的话来说,他不适合过隐居的日子,就算回不到天上去,自由自在也是好的。

看他兴奋的将新居处取名为青丘,梅念卿也不强求,只是嘱咐他保重,就离开了。玉兔倒是留了下来,就跟他一起宅在月宫。

后来发生了很多事,虽然分开了,他们与九尾狐也一直有些联系。他听说君吾已经在天界站稳脚跟,听说君吾以前也曾堕为鬼,在魔界叱岔风云,人称白无相。当初在天界战争实,他见到的那副半哭半笑的面具就是白无相的形象。

后来,听说又有人攻上仙京,君吾受了重伤。

听见这个消息,梅念卿脑子一热,也不知是怎么了。当下连玉兔都没有说,趁着一个他不必值班的无月夜晚,偷偷摸摸的摸上南天门。

然后被守在南天门的天狗给抓个正着。

君吾半夜被一阵宛如水车旋转的怪声吵醒,就见梅念卿几乎是夺门而入的闯进他房间,后面还跟着那只穷追不舍的天狗。见到君吾惊醒,不说梅念卿,就连天狗都吓了一跳。

挥手将天狗喝退,房间又重新安静下来。双方这才感觉有点尴尬。

「你又回来做什么?」明明没见到的时候,想说的话很多,真的见到面了又连一句都说不出来。沉默良久,还是君吾先开口了。声音有点干巴巴的,带着点沙哑。

梅念卿猛的抬起头来,就见那张熟悉的脸,如今面色竟是有些苍白,隐隐带着点虚弱的病容。当然,神官不会生病,会有这种脸色,最常见的都是因为操劳。

「我…我只是想来道个歉,顺便说清楚。」看着他的脸色,梅念卿不知为什么卡了一下。

「说什么?」久别相逢,君吾的脸上尽是冷漠,隐隐还带着点自暴自弃的狠戾与自嘲。

「我早知道你们都会离开我,我堕鬼了,我忘了本心,我不像我了…可笑!那些都不过是你们自己的想象而已,本来就不是我!我就是我,又何必像谁来满足你们的期望?!」君吾越说越激动,眼底甚至隐隐泛起了丝丝红光,那是一只鬼开始狂躁的前兆。

梅念卿无话可说,毕竟虽非本意,但他违背了自己的诺言没有真的陪人到最后也是事实,他还是走了。

虽然已经过去许久,但是梅念卿隐约记得,当他离开的时候,事情根本还没完全解决。火山还在断断续续的喷发,朝着空中吐出大量使人致病的烟尘,蝗灾、因为他族弟的心理问题而日照不足。人们少了太阳本来就很容易在心理方面出问题,忧郁暴躁什么的都很正常。他在那样的情况下不告而别,可想而知在他走之后,那是个什么样的情况了。

 

「你走了以后,有人说我杀了你去祭天。」

「我不甘心。」不甘心被人误会还是什么,君吾没有明说。

「收手吧。」这是梅念卿最后劝他的。

「收手的话,你陪我吗?」鬼使神差的,他这么问了。梅念卿愣了一下,脸上的神情似乎有点意外,他自嘲的笑了一下,正准备在说些什么。对方却又忽然开口。

「好。」

「如果你收手了,我这次绝对会陪你。」那怕是鬼界甚至是地狱。

君吾退位了,从天界之首的位置上,并自囚于凡间一座火山附近,经历过战火洗礼的天界终于得以喘口气。几乎是同时的,梅念卿宣布自己不再执掌月宫,并将月宫整个移交给他徒弟。自己下凡不知去向。

 

凡间,铜炉火山境内,睽违好几个月,两人终于再度相见。

「我以为你又背叛我,自己溜走了。」君吾一脸面无表情。

「咳,我那什么,不是告诉你我还有工作要交接吗?」梅念卿轻咳一声,脸上的表情特别坦然,一点都没有不自然的样子。君吾定定地看了眼前的人好一会儿,终究还是什么都没问。

见他像是什么都没发现的模样,梅念卿在心底悄悄地松了一口气,正想说些什了,就听见一阵让他头皮发麻的榴榴声。

「这里怎么会有天狗?!」见到那张恶梦般的白毛脸,梅念卿险些跳起。

「前些时候,你不在,无聊养着玩的。」君吾蹲下身,摸了摸天狗身上的软毛,天狗蹭了蹭君吾的手,口中叫唤了几声,像是在撒娇一般。

「养了也可以看门,刚好。」防止里面的人跑出去,确实刚好。

秒懂潜台词的梅念卿:「…」他后悔了,现在逃还来的及吗?

 

「我听到消息说你被一只妖物带走了。但是我派出去找你的人却被发现死在路上。有人说是我想拿你去献祭的时候,被他撞见了,所以杀人灭口。」

「我想当面问你。所以妖界鬼界我都去了,但是怎么找都找不到。」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君吾才以为梅念卿已经死了。

「等等!」梅念卿终于听不下去了。「你以为我在妖界?!我明明是被那只大尾巴狐狸给带走的好不好?」人家明明是西王母座前的瑞兽!怎么就成妖怪了?这讯息是怎么传的?差太多了吧!梅念卿目瞪口呆。

君吾从后面环着梅念卿耸耸肩,「可能是在凡人眼中,妖、鬼、仙都差不多吧。」

但就是这个差不多,把天地鬼三界都给坑了进去,还差点让他们两个硬生生地错过了。

在梅念卿消失不久候,火山巧合似的停止了喷发。百姓欢欣鼓舞的同时,却又有谣言指出,说太子为了平息神怒,而将自己身边的国师丢进火山祭天。梅念卿在凡间的时候为人很随和,身为国师在民间的风评也不错,这则消息引起民众很大的反弹。

好在,经历过这些。君吾此时也不想去管人們怎么说了,更正确的说,那时的他只想找到梅念卿。线索只有本人疑似被妖物带走的留言,为了找人,君吾需要更多的力量。

他四处征战,为的是能够得到更多的资源以及力量,就算要发动天下人,掘地三尺,他也要把梅念卿找出,他是这么想的。不知道算不算征战的效果,后来有人为了讨好他,近献给他据说能够长生的灵丹…

一开始,梅念卿很疑惑为什么君吾会成鬼而不是成仙,后来仔细想想成鬼倒也正常,毕竟那时的君吾早就不是那个天真开朗的太子殿下了。

人都会变,有时甚至只是很小的一件事情,都能促成人类的改变。或许是活过的岁月比一般人久,这点梅念卿倒不觉得有什么。若人不会改变,人人都像是新生婴儿那般,那还得了?这方面他反而看得很开。

或许是成鬼以后的后遗症,就算君吾最后也成神到了仙京,有一段时间内心的杀欲还是很重,将三界搞的烽火连天。后面梅念卿逃走的事,更是深深的刺激了他。

这些都是君吾后来告诉他的,零零碎碎。梅念卿凭借着这些支言碎語加上自己查到的资料,大概拼出了当时的事实梗概。

「我知道,辛苦了,你好好休息吧。」梅念卿只能这么说,尽管再心疼,已经过去的事实也不能改变。

「你陪我吗?」听见这话,君吾似乎笑了一下。

「恩,我陪你。」这次,绝对不会再逃了,我的太子殿下。

 

附注:

国师在听到有人拿自己失踪来做文章的时候,直觉性的觉得有是有人在针对君吾。当君吾说他不甘心的时候,国师马上就猜到那应该是天界的某个神官。而且君吾本人已经知道了。之后劝他收手是因为本人已经不在天界,再打下去也没用。

在凡间的时候,国师就发现君吾很有飞升成神的希望,所以最后发现本人竟然没有飞升反而先一步成鬼了才会这么惊讶。

之后,国师说服君吾收手,住到火山去,之后国师自己也住进去了。中间的时间差,是国师跑去找当初的罪魁祸首,然后亲手教训了一顿。

君吾是在有人栽赃他杀了国师的时候才确定有人在针对他的,一开始他以为可能是敌国卧底来扰乱民心的。四处征战除了想找国师外,也有找出罪魁祸首的意味。后来有消息说国师被妖怪带走,君吾才开始考虑凶手是另一个世界居民的可能性。

一直到成鬼,君吾才知道国师不是人。到攻入仙界,国师越狱以后,君吾才终于真的搞清楚为什么国师那天要跑。

在天界的时候,君吾带天狗纯属巧合,不是故意要吓国师(至少一开始不是),铜炉火山的时候才是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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